2009年7月21日 星期二

38年深情只是一段純潔友誼


與她只是偶然相識,不是戀人,不是親人,但一段純潔的異性友情在他們之間傳遞了38年,而且還將永遠保持下去。回想我和玲姐這麼多年的友誼,我覺得是兩個字將我們聯繫在一起:善良。玲姐是個非常善良的人,我也是。從這份友誼中,我得到的太多太多
禾楚(化名)是那種很有激情的人,無論是在電話裡,還是面對面,說話都很激動。在電話裡,他用一種激昂的語調說,他有一段純潔的異性友誼,至今已維持了整整38年。

  第二天,他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了好幾個小時,一落座,便急切地說:「真是難得啊。我跟她既不是同學,也不是戰友,更不是戀人,完全是偶然相識,卻結下了一世的情誼。更難得的是,我們之間是『一大二好三高』」,接著他扳起手指頭解釋什麼是「一大二好三高」,「這是我自己總結的,一大,她比我年齡大;二好,她家庭環境、經濟狀況比我好得多;三高,她的學歷、職位、工資都比我高,她現在是正師級,我卻只是個下了崗的正科級幹部。」

  也許因為我和玲姐(化名)都是軍人出身,我們的友情也始於「建軍節」,那是38年前的「建軍節」,當時我在浙江的某空軍部隊服役。

  1968年7月31日下午,我突然暈倒,昏迷不醒,被連隊緊急送往湖州市的一家陸軍醫院搶救。直到第二天早上,我才甦醒過來。睜眼一看,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女醫護人員微笑著坐在我床邊。病房裡安安靜靜的,一個人也沒有,我正奇怪,女醫護人員告訴我,今天是「建軍節」,輕病員和醫護人員都去醫院禮堂參加慶祝活動去了,只留下她照顧我這個重病號。她就是玲姐,剛剛從大學畢業分配到醫院來的見習醫生。

  玲姐扎一對短辮子,白帽子、紅領章將兩頰映襯得白裡透紅,使本來就漂亮的她顯得十分精神。

  玲姐比我大4歲,像個大姐姐一樣對我照顧得細緻周到,見我醒來,馬上送上一杯涼開水和幾粒藥片,微笑著看著我喝下,然後又問我想吃什麼。

  整整一個上午,玲姐幾乎沒離開我的病床,陪我拉家常,我們相互介紹了各自家裡的情況,暢談當兵後的感受,聊得很投機,大有相見恨晚之感。

  玲姐是個善良的人,當我講到我一歲多就失去了母親,她都為我傷心得落淚了,這讓我很感動。

  獨在異鄉,身患疾病,突然遇到這樣一位如親人般關心體貼的大姐,我多麼激動啊,病情似乎一下子減輕了好多。

  我住了半個月院,那期間正值盛夏,我們傷病員每天晚餐後便不約而同來到醫院內的花壇邊乘涼,這個時候,一些醫護人員也常常來這裡轉轉,每當玲姐經過我面前時,總是很親切地跟我打招呼,這時候,往往引來病友們羨慕的眼光。

  玲姐對我的照顧確實多一些,於是病友中便有好事者直言不諱地問:「她是不是看上你了?」哪能呢?人家玲姐是大學生,我只是一個小班長,根本不配嘛。再說,我那時心裡正裝著遠在家鄉武漢的一位姑娘(就是現在的老伴),我想玲姐應該也有了對象了。  出院那天,玲姐幫我辦好出院手續,執意要送我到長途汽車站。她給我買回部隊後,我跟玲姐便開始了書信往來,沒想到,這一通信,就堅持了38年,到現在,我保存下來的她的信有將近300封了。

  大約是一年以後,一周內玲姐突然反常地來了三封信,信中說她母親到她的醫院做手術,她妹妹也在醫院照料母親,希望我能抽空過去一趟,她母親很想見見我。

  她母親要見我?為什麼呢?我百思不得其解,將這件事告訴戰友,他們一致鼓勵我:去!千萬莫錯過這個機會。他們的想法跟那些病友一樣。直覺告訴我,不是這麼回事。可是,玲姐既然這麼急地讓我去,一定是有什麼事,我便請假去了。

  玲姐的母親見到我就像見了親兒子一樣高興,拉著我的手問這問那,不時拿出水果和糖送到我嘴邊,讓我感受到了一種從沒感受過的母愛。玲姐的妹妹也在一邊矜持地微笑著。

  第二天,我要回連隊了,玲姐又送我到汽車站,還幫我背著挎包。一路上,玲姐興致很高地說了她母親和妹妹對我的評價,我才知道玲姐這次緊急召見我的原因。原來,她們是希望我能跟玲姐的妹妹建立戀愛關係。

  由於各種原因,我無法滿足玲姐和她母親的這一心願。

  對這件本不需抱愧的事,我一直懷有愧疚感,15年後,我特地去玲姐的老家拜望了她的妹妹,還去她母親的墳上燒香祭奠,以感謝她們對我如親人般的厚愛。

  如果說玲姐此前對我的善待,算是源於這一「私心」,那麼,此後多年,我們一直保持著一份姐弟般的親情,一份純潔的異性友情,這卻是很難得的。

  其實,除開38年前那次住院,算起來這麼多年我跟玲姐總共只見過6次面。 最讓我難忘的是1985年夏天那次見面。那次我到南京出差,得知玲姐正在上海進修,一辦完公事我便急切地想去上海看望她,到達上海時已是深夜,交通不太方便,路線也不熟,我背著行李邊走邊問邊尋找,竟走了五六個小時,直到第二天早上7點才找到玲姐進修的那家醫院,腳上都打起了血泡。我耐心地等到8點玲姐上班的時間,當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時,我激動得心怦怦直跳;玲姐看到我,也高興得像個孩子一樣跳了起來。

  第二天是個星期天,玲姐特地陪我逛了一整天,到處都留下了我們的身影,我們還拍了一張合影。

  第三天,我要回武漢了,玲姐特地請了假送我到碼頭。船已起航,在那傷感的汽笛聲中,玲姐仍站在碼頭不停地擦眼淚……

  玲姐是那種多愁善感的人,每次送我都要流眼淚。

  這麼多年,我們雖然只見過數得過來的那麼幾次,但奇怪的是,感覺上,我們就像天天見面一樣。她工作上、家庭裡的事情,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,我的事情她也知道,我們在信裡無話不談,把對方當親人,當知己,有了什麼高興事,在信裡互相分享;遇到什麼挫折和不開心的事,敞開心扉向對方傾訴,互相安慰,互相鼓勵。
了車票,把我送上車,依依難捨,車開動了,她的眼淚也流了下來。我也感動得熱淚盈眶。
禾楚拿出幾個綠色的硬抄本給我看,裡面一頁頁全貼的是玲姐的來信,也許是當醫生久了,字潦草得有些像我們慣常看到的處方,字跡很難辨認,我大致看了幾封,感受到了玲姐和禾楚之間那種濃濃的情誼。我問禾楚,這些信,你的老伴看過嗎?他搖搖頭說:「沒有。她從來不看玲姐給我寫的信,但玲姐那邊的一切事她都知道,全是我看了信告訴她的。老伴對我非常信任,她是我好不容易追到手的『校花』,我們的愛情也許可以成為你的另一篇講述稿呢。」

  不僅我的家庭成員知道她的存在,關心她的一切事情,她的家人也都知道我的存在。2001年5月,我應邀到杭州參加全國詩歌創作年會,特地繞到湖州玲姐家去看望她,她丈夫很熱情地接待了我,嫌家裡招待太寒酸,還執意要請我去當地最高級的餐館。那一次,玲姐又是按慣例送我到車站,又是流著淚跟我揮手告別。我的心情也久久難以平靜。

  回想我和玲姐這麼多年的友誼,我覺得是兩個字將我們聯繫在一起:善良。玲姐是個非常善良的人,我也是。從這份友誼中,我得到的太多太多。前些年剛下崗那段時間,我很痛苦,巨大的心理落差讓我甚至產生了輕生的念頭,但玲姐的一封封信給了我鼓勵,讓我又有了生活的信心,後來,我還被推為下崗再就業明星四處演講,成了新聞人物。這一切,除了家人的關心和鼓勵,玲姐也是功不可沒的一個人。

  我和玲姐的友誼還會繼續下去,直到我們生命的終結。如果誰不相信異性間有純潔真摯的友情,我會用我和玲姐的故事來反駁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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